什么是张力

张力是一个人人都会用，但大多数人都不求甚解的概念。甲方会要求设计图“要有张力”，老师点评作品的时候也喜欢说画面“富有张力”，那么，究竟什么是张力？

Craig Mullins

一言以蔽之，张力就是一种失衡的紧张感。

人的眼睛在观察事物时，会倾向于寻找平衡感。比如一盏放在桌子上的台灯，一栋建好的楼房，一棵静静生长的大树，这类画面呈现出静态的平衡，不会给人造成紧张感，因此不会显得很有张力。

列维坦的名画

与此同时，人类的思维往往更偏向于欣赏对称的结构。比如一座左右对称的宫殿，一个由若干同心圆构成的箭靶，一对左右站立的石狮子，这类画面的对称结构能给人带来宁静的感觉，因此也不会显得很有张力。

如果把上述的平衡与对称感破坏掉，营造出一种失衡的感觉，张力就产生了。

举个简单的例子。

画面中的红色小球位于三角形坡面的一侧。从直觉上看，这个小球即将从坡面上滚下来。

在这个静态的画面里，小球的状态是不平衡的，它包含着一种向下滚动的趋势，迫使人去思考它接下来的运动，进而产生一种微妙的紧张感。

再举个简单的例子。

左边的图，小黑点位于画格的正中心，符合对称的结构，因而没有张力。

右边的图，小黑点右移，偏离了轴心，破坏了对称的结构，人的眼睛无法凭直觉将其固定在轴心位置上，只好重新去定位它，因此产生了张力。

张力的产生，在于打破平衡，打破对称，传达出一种反直觉的紧张感，从而引起人的关注，促使人去思考。

张力的最大作用，是提升画面的信息密度。

一般来说，张力越强，所承载的信息量也越大。最直观的例子是苹果的Logo。苹果公司的Logo是一只苹果，但这只苹果的右边被咬了一口，于是对称被打破，失衡的紧张感迫使观众去思考：谁咬了这只苹果，为什么要用一只不完整、不对称、不平衡的苹果来作为Logo（由此引申出对图灵的致敬）。张力强的画面，往往通过比较含蓄、收敛的画面语言来传达尽可能丰富的信息。画面所引发的紧张感越强烈，观众发掘画面信息的动机就越强。

当然，张力不是每一幅画都必须追求的东西。比如写实的风景画，传统风格的人物肖像，都不需要太强的张力。低张力的画面更容易带来一种宁静感。如果强调叙事性，强调画面的表现力，应该追求张力；而如果更强调对氛围和情感的渲染，较低的张力反而更合适。

列维坦的风景画

提升画面张力的方法，就是从视觉上尽可能营造失衡感。

比如，少用静态动作（站立、端坐等），多用动态动作（跳跃、奔跑等）。因为动态动作可以增强画面的不确定性，观众会不自觉关注接下来可能发生的动作，从而调动起观众的思考，增强张力；

两幅画都很好，但第二张的张力强于第一张

比如，少用平衡对称结构，多用非对称结构；少用规则形状，多用不规则形状。对称、平衡、规则的内容很符合人类视觉的惰性，搅乱这种惰性会引起视觉上的紧张，从而提升张力；

又比如，多构造反差和对比，色彩、大小、远近都运用鲜明的对比，避免趋同和单一。

CM的这张画是张力的集大成作品。表面上他用了很对称的构图，但中间近景印度王的“大”和身后士兵的“小”构成了非对称的差异，进而产生了巨大的张力

张力是一个在文学、绘画、音乐领域都运用广泛的概念。从本质上来讲，张力强调的是创作者的“矛盾意识”：抓住戏剧性的冲突，刻画人物之间的矛盾，表达出故事感，避免平淡如水的表现方法。矛盾意识强的创作者，往往更能创造出足够的张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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